《閱微草堂筆記· 西藏野人》“烏魯木齊遣犯剛朝榮言”原文與翻譯
烏魯木齊遣犯剛朝榮言:被流放到烏魯木齊的犯人剛朝榮說:
有二人詣西藏貿(mào)易,各乘一騾,山行失路,不辨東西。有兩人到西藏做生意,各騎著一頭騾子,在山中迷了路,分不清東西南北了。
忽十余人自懸崖躍下,疑為夾壩(西番以劫盜為夾壩,猶額魯特之瑪哈沁也)。忽然有十多人從懸崖上跳下來。他們以為遇上了夾壩(西番人稱強盜為“夾壩”,就像額魯特人所說的“瑪哈沁”。),
漸近,則長皆七八尺,身毿毿有毛,或黃或綠,面目似人非人,語啁哳不可辨。待來至近前才看清這些人都身高七八尺,混身上下都長著黃或綠色的毛,臉面似人非人,聲調(diào)像鳥叫,聽不懂他們說什么。
知為妖魅,度必死,皆戰(zhàn)栗伏地。兩人知道這是些妖怪,心想這下完了,便顫抖著趴在地上。
十余人乃相向而笑,無搏噬之狀,惟挾人于脅下,而驅(qū)其騾行。這十多人卻相視而笑,好像沒有要抓來活吃的意思,而只是把兩人夾在腋下,趕著騾子走。
至一山坳,置人于地,二騾一推墮坎中,一抽刀屠割,吹火燔熟,環(huán)坐吞噉。到了一個山坳,把人放在地上,將一頭騾子推在坑里,拔出刀子殺了另一頭,然后點火燒熟,圍坐大吃起來。
亦提二人就坐,各置肉于前。他們還把兩個商人拎來就坐,在面前放上肉。
察其似無惡意,方饑困,亦姑食之。這兩人看他們好像沒有惡意,況正餓得慌,也便吃起來。
既飽之后,十余人皆捫腹仰嘯,聲類馬嘶。吃飽之后,這十多個怪物都拍著肚子仰頭長嘯,聲音像馬嘶。
中二人仍各挾一人,飛越峻嶺三四重,捷如猿鳥,送至官路旁,各予以一石,瞥然竟去。其中兩個怪物仍各夾著一個人,攀越了三四道峻嶺,敏捷得像猿猴、飛鳥。把兩人送上大道后,各贈給了一個石頭,轉(zhuǎn)眼便不見了。
石巨如瓜,皆綠松也。這石頭像瓜那么大,是綠松石。
攜歸貨之,得價倍于所喪。兩人回來賣掉了綠松石,得的錢是他們所受損失的一倍。
事在乙酉、丙戌間。這事發(fā)生在乾隆三十、三十一年之間。
朝榮曾見其一人,言之甚悉。剛朝榮曾見過其中一人,說得很詳細。
此未知為山精,為木魅,觀其行事,似非妖物。這不知是山精還是木魅?此麄兊淖鳛,好像不是妖怪。
殆幽巖穹谷之中,自有此一種野人,從古未與世通耳。也可能是在崇山幽谷之中有這么一種野人,自古以來就沒有與外界接觸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