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閱微草堂筆記·妓女丈夫》“其家一佃戶，最有膽”原文與翻譯

景州李西崖言：其家一佃戶，最有膽。景州李西崖說：他家的一個佃戶最有膽量，

種瓜畝余，地在叢冢側(cè)。種一畝多瓜田，瓜田在墳地旁邊，

熟時恒目守護，獨宿草屋中，瓜熟的時候總是他自己守護，獨自睡在草屋里。

或偶有形聲，亦恬不懼。有時偶然有黑影、聲響，也一點兒不害怕。

一夕，聞鬼語嘈雜，似相喧詬。一天夜里，他聽到鬼聲嘈雜，好像相互吵罵。

出視，則二鬼冢上格斗，一女鬼癡立于旁。他出來看，發(fā)現(xiàn)兩個鬼在墳上打斗，一個女鬼呆呆地站在旁邊。

呼問其故。一人曰：“君來大佳，一事乞君斷曲直;天下有對其本夫調(diào)其定婚之妻者耶?”他問為什么打斗，一人說：“您來得太好了，有一件事請您判斷是非：天下有當著未婚夫的面去調(diào)戲他的未婚妻的人嗎?”

其一人語亦同。另一個說的也是這樣。

佃戶呼女鬼曰：“究竟汝與誰定婚?”佃戶問女鬼說：“究竟你和誰定婚了?”

女鬼靦觍良久，曰：“我本妓女。妓家之例，凡多錢者皆密訂相嫁娶。女鬼忸怩了半天才說：“我本來是個妓女。按妓院的規(guī)矩，凡是錢多的嫖客，都偷偷商定要娶。

今在冥途，仍操舊術(shù)，實不能一一記姓名，不敢言誰有約，亦不敢言誰無約也。”現(xiàn)在我在陰間，仍操舊業(yè)，實在不能一一記住每個嫖客的姓名，不敢說和誰有約定，也不敢說和誰沒約定。”

佃戶笑且唾曰：“何處得此二癡物!”舉首則三鬼皆逝矣。佃戶笑著唾了一口說：“哪兒找你們這兩個傻東西。”一抬頭，三個鬼都消失了。

又小時聞舅祖陳公(諱穎孫，歲久失記其字號。德音公之弟，庚子進士，仙居知縣秋亭之祖也)說親見一事曰：我小時候又聽舅公陳老先生(名穎孫，年月一長，忘記了他的字和別號。他是德音老先生的弟弟，庚子年進士，當過仙居知縣的秋亭的祖父。)說過他親自見過的一件事，

“親串中有歿后妾改適者，魂附病婢靈語曰：‘我昔問爾，爾自言不嫁。今何負心?’說親戚中有一人死后，小老婆改嫁，他的魂附在一個生病的奴婢身上說：“我過去問你，你自己說我死后不改嫁。現(xiàn)在為什么背信棄義?”

妾殊不懼，從容對曰：‘天下有夫尚未亡，自言必改適者乎?小老婆一點也不害怕，從容地回答說：“天下有丈夫還沒死，就自稱以后必定改嫁的女人嗎?

公此問先憒憒，何怪我如是答乎?’”二事可互相發(fā)明也。您問得本來就糊涂，那就別怪我這么回答了。”這兩件事可以互相對照啟發(fā)理解。